似痴而情至似谬而怨极
–––––读李益《江南曲》品“无理而妙”艺术手法
山东省武城县第二中学(253300)洪合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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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李益有绝句《江南曲》:“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这是一首闺怨诗,全诗以一个商人妇的口吻,叙述了一件无奈而又可悲可叹的事实,诗中“瞿塘贾”长期经商于外,“朝朝误期”,家中之妾,独守空房,生活落入一种孤独寂莫的境地,诗歌抒写了妇人怨夫不归的怨情。这种怨情的表露并非象“真成薄命久寻思”(王昌龄《长信秋词五首》其四)那样直抒胸臆,而是表述了妇人一荒唐无稽的想法“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曲折地抒写了出来。我们试想:潮水有信,弄潮儿亦有信?恐怕未必;妇人真的想“嫁与弄潮儿”?亦未必。其想法实在无理,实在荒谬,但我们细细揣摩长期生活在孤寂难奈之中的妇人对丈夫的思念与期盼,我们又难理解这种“因盼而怒,因怨而悔的非非之想”,确是“似谬而怨情极,似痴而真情至”之语,确是她内心百般滋味的曲折再现。诗之妙,即在于此。
清人贺裳认为这首诗与宋人张先《一丛花令》中“沉恨细思,不如桃李,犹解嫁东风”诸句,均为“无理而妙”《皱水轩词筌》,又在《载酒园诗话》中这样评述:“诗又有以无理为妙着”,如李益“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此可以理求乎?然自是妙语。
这种被诗评家所推崇的“无理而妙”,从审美心理的角度看,是对情感审美体验的个性化、非科学、非理性、非逻辑的解读。正基于此,我们不能用科学的眼光去审视诸如“月是故乡明”那样富于诗情的感性的语言,亦不能用生活的真实去评判“嫁与弄潮儿”,“万里人南去,三春雁北飞,不知何岁月,得与尔同归”(韦承庆《南中咏雁》)诸句。
造成这种“无理而妙”的审美艺术效果的手法大致有二:其一,荒谬的移情;其二,极度的夸张。
“移情”,即作者所抒之情,并非直白地表露,而是“移情于人”,或“移情于物”,含蓄蕴藉地传达出来,使读者获得一种可以意会却难以言传且极富韵味的审美艺术情志,“移情”虽“反常”却“合道”。事必无,而情必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