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极彝训,其书曰经。说明天、地、人三才经常的道理的书籍叫“经”。
经也者,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鸿教也。所谓“经”,就是永恒的、绝对的道理,不可改易的伟大的教导。
故象天地,效鬼神,参物序,制人纪,洞性灵之奥区,极文章之骨髓者也。圣人创制经典,取法于天地,证验于鬼神,探究事物排列的秩序,从而制定出人伦纲纪。这样的经典,可以说是深入到了人类灵魂的深处,探究掌握了文章的根本。
皇世《三坟》,帝代《五典》,重以《八索》,申以《九丘》。三皇时出现的《三坟》,五帝时出现的《五典》,加上《八索》《九丘》这些经典。
岁历绵暧,条流纷糅。因为时代绵延久远,流传越来越不清楚,后来的著作也纷糅杂乱。
自夫子删述,而大宝咸耀。自从经过孔夫子对古书的删削整理,这些经典才放射出光辉。
于是《易》张《十翼》,《书》标七观,《诗》列四始,《礼》正五经,《春秋》五例。于是《周易》的意义由《十翼》来发挥,《尚书》中标立了“七观”,《诗经》中列出了“四始”,《礼记》确定了五种主要的礼仪,《春秋》提出了五项条例。
义既埏乎性情,辞亦匠于文理,故能开学养正,昭明有融。所有这些,在内容上既能陶冶人的性情,在用辞上也可称为写作的典范。因此,它能启发学习,培养正道,这些作用永远历历分明。
然而道心惟微,圣谟卓绝,墙宇重峻,而吐纳自深。然而自然之道的精神又十分的微妙,圣人的见解十分的高深,而且他们的道德学问高超,因此他们的著作就能体现出深刻的自然之道。
譬万钧之洪钟,无铮铮之细响矣。这就好比千万斤重的大钟,不会发出细微的响声一样。
夫《易》惟谈天,入神致用。《易经》是专门研究自然变化的道理的,它十分的精深细微,并且完全可以在实际中加以运用。
故《系》称旨远辞文,言中事隐。所以《系辞》里说:“它的旨意远深,言辞有文采,它的语言中肯符合实际,它讲的事理隐晦难懂。”
韦编三绝,固哲人之骊渊也。孔子读这部书时,穿订竹简的牛皮条都读断了三次,可见这部书是圣人深奥哲理的宝库。
《书》实记言,而训诂茫昧,通乎尔雅,则文意晓然。《尚书》主要记的是先王的谈话,只是它的文字难懂,读起来不易理解,但是只要通过《尔雅》这部工具书,懂得了古代的语言,那它的意思也就很明白了。
故子夏叹《书》,“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言昭灼也。所以子夏赞叹《尚书》说:“《尚书》的论事,像日月那样明亮,像星辰那样清晰。”这就是说《尚书》记得很清楚明白。
《诗》主言志,诂训同《书》,摛风裁兴,藻辞谲喻,温柔在诵,故最附深衷矣。《诗经》主要是抒发作者思想感情的,同《尚书》一样不易理解,里面有《风》《雅》等不同类型的诗篇,写作采用了比、兴、赋等写作手法,文辞华美,比喻委婉,诵读起来就会感受到它温柔敦厚的特点,所以《诗经》是最切合圣人内心深处的思想感情的了。
《礼》以立体,据事制范,章条纤曲,执而后显,采掇片言,莫非宝也。《礼经》可以建立体制,它根据实际需要来制定法规,各种条款非常详细,为的是执行起来明确有效,即使任意从中取出一词一句,没有不是十分珍贵的。
《春秋》辨理,一字见义,《春秋》辨析事理,一个字便能表现它赞誉和批判来,
五石六鹢,以详备成文;例如关于“石头从天上落到宋国的有五块”“六只鹤鸟退着飞过宋国的都城”的记载,就以文字的详尽来显示写作的技巧;
雉门两观,以先后显旨;其婉章志晦,谅以邃矣。又关于“雉门和两观发生火灾”的记载,就用先后秩序的不同来显示了作者区分主次的意思;《春秋》用委婉曲折、用意隐晦的方法写成,确实有很深刻的含义。
《尚书》则览文如诡,而寻理即畅;《尚书》虽则读起来文辞似乎深奥,但一寻究它的内容,道理却明白易懂;
《春秋》则观辞立晓,而访义方隐。《春秋》的文辞似乎很容易通晓明白,但当你要探访它的意义时又深奥难懂了。
此圣文之殊致,表里之异体者也。由此可见,这就是圣人的文章丰富多彩、各有特色,形式和内容都不尽相同。
至根柢槃深,枝叶峻茂,辞约而旨丰,事近而喻远;经书和树一样根柢盘结深固,枝长就会叶茂,言辞简约而包含的意义丰富,取事平凡而喻理远大;
是以往者虽旧,余味日新,后进追取而非晚,前修文用而未先,可谓泰山遍雨,河润千里者也。所以虽然这些著作历时久远,但意义却日日新颖,后世学者去追求探取一点也不迟晚,前代先贤用了很久也不嫌过早,经书的作用好比泰山的云气使雨水洒遍天下,黄河的河水灌溉千里沃野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