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微草堂笔记·直道》“兰陵公主死殉后夫”原文与翻译

《隋书》载兰陵公主死殉后夫，登于《列女传》之首。《隋书》记载兰陵公主用死来为后夫殉葬，所以《列女传》把她列在第一篇。

颇乖史法(祖君彦《檄隋文》称兰陵公主逼幸告终。盖欲甚炀帝之恶，当以史文为正)。这种记载与传统史学相违背。

沧州医者张作霖言：其乡有少妇，夫死未周岁辄嫁。沧州有位名叫张作霖的医生，说有一位少妇，丈夫死了不到一年就嫁人了。

越两岁，后夫又死，乃誓不再适，竟守志终身。过了两年，后夫又死了，她就赌咒发誓不再改嫁，竟然守了一辈子。

尝问一邻妇病，有一天她去看望邻居家中一位有病的妇女。

邻妇忽瞋目作其前夫语曰：“尔甘为某守，不为我守何也?”那位妇女忽然瞪起眼睛，以少妇前夫的声调喝叱说：“你怎么甘心为后夫守节，竟不为我守节?”

少妇毅然对曰：“尔不以结发视我，三年曾无一肝鬲语，我安得为尔守!她干脆利落地回答：“你不把我当作结发妻子，在一起生活了三年，你却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一句体贴温存的话，我凭什么为你守节?

彼不以再醮轻我，两载之中，思深义重，我安得不为彼守!后夫不嫌我是二婚，结婚二年中，夫妻恩爱，情深义重，我怎么能不为他守节呢?

尔不自反，乃敢咎人耶?”你不扪心自问，反倒来责怪我?”

鬼竟语塞而退。鬼魂被问得无话可说。

此与兰陵公主事相类。这个故事跟兰陵公主用死来缅怀后夫的故事差不多。

盖亦豫让“众人遇我，众人报之;国士遇我，国士报之”之意也。这也和豫让曾说过的“你以普通人待我，我也像普通人一样地对待你;你把我当作国宾，我就用国宾的身份来回报你”一个意思。

然五伦之中，惟朋友以义合：不计较报施，厚道也;但是，在五常之中，只有朋友是以义相交的，朋友之间不讲报答，这就是厚道。

即计较报施，犹直道也。就是讲求报答，也说得过去。

兄弟天属，已不可言报施;况君臣父子夫妇，义属三纲哉。兄弟之间的关系是天然的，不能谈报答;更何况君与臣、父与子、夫与妇在三纲之内。

渔洋山人作《豫让桥》诗曰：“国士桥边水，千年恨不穷;如闻柱厉叔，死报莒敖公。”渔洋山人在诗《豫让桥》中说：“国士桥边水，千年恨不穷;如闻柱厉叔，死报莒傲公。”

自谓可以敦薄俗，斯言允矣。他认为这诗可以敦睦世风，这看法倒是不错。

然柱厉叔以不见知而放逐，乃挺身死难，以愧人君不知其臣者(事见刘向《说苑》)，是犹怨怼之意;特与君较是非，非为君捍社稷也。然而，柱厉叔因为不被国君了解而被放逐。于是他挺身死难，以使不了解臣下的君主惭愧。他的这个行动含着不满和怨恨，只为与君王计较是非，而不是为了捍卫江山社稷。

其事可风，其言则未协乎义。或记载者之失乎?他的事迹可以传说，但他的话却不合乎义。也许这是记叙者的过失吧?